Ball sky bear

不要停下前进的脚步。(执笔画浮沉)

白炽再次打开连接房间外的隔窗,将吃剩的饭菜放入。随后关闭,房间里有些阴暗,给人一种特殊的幽静。


能看到画面中少女空洞,毫无色彩的眼眸。闭上眼睛,是另一种黑暗。望着窗外发呆,不想说活 ,不想出门,就像鸟笼里的金丝雀。


白炽想过改变,对着门不断努力尝试,最终还是放弃。


难以想象,白炽曾经是一个风风火火,鬼灵精怪,活泼乐观的疯丫头。


母亲是一名小有成就的画家,从小接受艺术熏陶的白炽,毫无意外地热爱上绘画,其天赋甚至超过前者。


每当白炽将新创作的画拿到母亲面前渴求称赞时,母亲总会说她的作品缺乏灵魂,即心。


白炽就会撅起嘴问,什么是心?母亲总是笑而不语。


窗边,种满了白炽喜爱的木兰花,风吹过时,洁白的木兰花瓣如碧汪汪的海水,这也是白炽获取灵感的地方。


如果你稍加留意,便会看到窗户前那手撑下巴,悠闲转笔,“不知愁滋味”的文艺少女正百无聊赖的仰望天空,不知想些什么。


忽然,白炽的目光停在了窗边的一株野草中,与其它鹤立鸡群,争奇斗艳的花不同,普通到不能再普通,甚至让人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。


白识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门号,轻咦一声,什么时候种的?不过她并没有在意。


父亲的公司刚刚起步,很忙,但他总能忙里偷闭,抽出时间陪伴家人。


记得某次生日,对绘画一知半解的父亲像小孩子一样,父女俩将整个屋子都图鸦了个遍。


这可给姗姗来迟的母亲一个大惊吓,太疯狂了!自己小时候都没这样玩过。


正当母亲就要发作时,脸上还沾有颜料的父亲将她拉到一旁,说了些什么,过了一会便恢复如初。不得不说,父亲哄人很有一套,而白炽却兴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,她很享受。


好景不长,一次回家的路上,白炽喜欢把头探到车窗外,感受风的方向。


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,几次劝说无果后,驾驶座上的母亲腾出一只手将白炽拉回。这时,一辆拐弯变道的货车呼啸着,无视了红灯,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,一路火花带闪电。


“嘭”的一声,大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,旋风激起的灰尘形成蝉翼般的薄雾,被惊动的鸟儿争先恐后地从树中飞离,破碎的玻璃划过白炽的眼睛,那一刻,时间仿佛停下了脚步,万籁俱寂。


当医生缓缓摘下绑在白炽眼睛上的绷带后,世界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,这是一片黑白相间的世界。


白炽保住了眼睛,成为了色盲,一个失去色彩的画家。


母亲的恶耗传来,白炽怔住了,她认为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母亲,像是失足跌入深渊,无法自拔。


父亲并没有责怪白炽,只是看上去一瞬间苍老了许多...


回到家中的白炽将自己一直关在屋中,偶尔能听到她的哽咽声。她不肯见任何人,久而久之,白炽得了抑郁症,医生的心理辅导,吃药没有任何效果。


父亲的公司已经上市,开始越做越大,他甚至将家中有关母亲的一切东西都藏了起来。白炽的后妈对她很好,可白炽依旧没有从阴影中走出去。


她想过自杀、上吊、割腕、跳楼....


白炽都试过,可每到最后一步白炽犹豫了,不是怕疼,而是她不知道死后,该如何面对母亲。


于是,白炽封闲了她的内心,开始浑浑噩噩的活着。


有时候,白炽会去看书,书中雪莱说过,“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”看到这里,白炽转头看向窗外,春天很美,可自己却看不到了。


入夜,转辗反侧的她从床上慢慢坐起,双腿并拢,下巴习惯性的倚着膝盖,她下意识得看向窗外。


密集混沌的雨滴从高空坠落,寂静的红糖市中,仿佛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。


边上的植物因长时间无人照料都枯萎了,此时被冰冷无情的雨水肆意拍打着。


书,真的是一个很狡猾的东西。它给白炽带来希望,亦无情的推毁。身残志坚的保尔,扼住命运咽喉的贝多芬,为科学献身的布鲁诺,三天光明的海伦....


他们无一不震撼白炽那脆弱的心,尽管如此,白炽仍以为这些离她很远,然而她又错了。就这样,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

清晨,窗边的角落,一根枯黄的野草弯腰似得垂落,伴随着几滴露珠,几株青翠欲滴的嫩芽在其身下随风摇曳,无坚不摧又无所不能地挺拔着。


“真是白痴。”


看着这些植物,白炽自嘲的笑了。这给白炽毫无波澜的内心荡起了涟漪,她的脸颊逐渐红润,不再苍白颓废。


许久,白炽系了一个比较干练的马尾,对着镜子重复着深呼吸,调整心态后,能清晰感受到接近沸腾的血液。


几番踌躇,白炽闭上了眼睛,向上抛了枚硬币,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。


没有听见硬币落地的声音,白炽的手紧握着硬币,快步向门走去。


因为她知道,从抛出硬币的那一刻起,白炽心中便已经作了决定。


这次,白炽没有犹豫,打开了没有任何锁,却沉封了白炽许久光景的大门……


大门外的世界是明亮的,走出门外,白炽有些如释重负,大口贪婪地吮吸新鲜的空气,此时的白炽不再迷茫,徨彷。为自己而活,也为母亲而活。


尽管如此,白炽下楼梯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,她不知道多久没有接触这玩意了。


比起从前,家中显得冷清,空荡荡的。后妈也怀上了自己的弟弟,看来,这是“大号练废了,小号重新玩。”的节奏,想到这,白炽的神情又多了一丝失落。


家中的接列还是一成不变,只不过有关母亲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。


当父亲见到白炽时,微微有些愣神,大慨在惊讶吧,随后只是简单的问候,白炽并不知道,父亲不知道如何表达他那细腻的心。


这些年来,公司内部的勾心斗角,商业竞争的尔虞我诈,在加上丧妻之痛,女儿抑郁,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下来的。


从那天起,他就有了抽烟的习惯。


父女间出现隔阂,回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去了,没人注意父亲离开的背影前,心烦意燥的他嘴角莫名勾起。


白炽是个色盲,但她并没有放弃艺术,放弃绘画。重拾画笔的白炽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,她致力于寻找世间难以发现的美好,画下它存在过的证明。


一次雨后出晴的天空,出现一道彩虹,五彩炫纷,但在白炽眼中,那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灰白,她略有些苦涩的笑着,这般欣赏,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

此后,白炽去了各地城市旅行,梦幻长安,紫禁城巅,楼兰古城,异情疆域,那是一张张风格各异的水墨画构成的世界,令人向往,流连忘返。


……


当行驶的车缓缓停下,窗外的那棵榉木也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,当司机跑着打开了后方的车门。


映入眼帘的是白炽引人注意的大长腿,尽管戴着墨镜,也无法掩盖她那绝美的容颜,还有那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,那些想要向前搭善的人却止步于白炽拒人于千里之处外的冰冷气质。


白织来参加全国高校绘画总决赛,先前小组赛白炽以栩栩如生,引人入胜的水墨画脱频而出,再加上她出色的颜值和令人惊叹的画功,让本就备受关注的比赛更加火爆。


出白炽的意料,还没入场,就被一群年龄比自己大或各其他高校的学生自称迷弟迷妹,向白炽渴求签名。


看着这么一双闪闪发光充满期待的眼睛,白炽有些无奈,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受欢迎,因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白炽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进场。


其实这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,白炽的对手洛枳是京城富商独子。


据“可靠网友”透露,评审团中的柴,米,油,盐被贿赂,他们都电视里有头有脸的人物,被警为美术界的“四大天王。”


甚至,比赛临时更改了规则,禁止了素描,水墨画等形式的绘画主题。


当然,台下儿叽叽喳喳的观众和进入官方直播现场的吃瓜群众并不知情。比赛总计时长一小时,期间选手参赛过程将通过远程粒子扫描系统呈现在观众眼前。


在主持人茶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地向观众介绍注意事项和打赞助商的广告后,激动人心的比赛终于开始了。


洛枳,从小接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。全身上下散发着儒往随和的气息,他甚至还和父亲打过赌,如果没拿到冠军,就从此老老实实回去继承家业。


他并不知道一向反对他学习画画的父亲所做所为,所以洛枳不能输,也不会输。经过几分钟的构思,洛枳握起笔开始创作,反观白炽,仍闭着眼对着空白的画卷。


五分钟,十分钟,二十分钟过去了,即便是再有耐心的观众也受不了,“退票!”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,一石激起千尺浪。台下出现小骚动,很快就停息了,现场直播间却是骂声一片。


评审团中的米下意识得想打哈欠,在空中的手突然停住了,因为他知道这一行为是对选手的不尊重,手从空中缓缓放下, 显得有些无处安放。


油倒是一直眯着眼睛,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,眼尖的米发现,好家伙,在睡觉。柴将手放在桌下,不动声色的玩手机,对着屏幕还时不时发出傻笑,米无语了,一群老阴比,藏很那么深。


盐倒还算正常,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着自炽,最近干这行混口饭吃越来越难,盐不得不向万恶的资本主义低头。


毕竟,各行各业的潜规则也不少见,盐这样安慰着自己。


白炽的父亲白纸也来到了比赛现场,默默地坐在观众席的角落。


白炽渐渐争开了眼睛,眼前再次出现那片令人欲罢不能的黑白世界。


握紧手中的画笔,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,是自信的味道,母亲,我好像抓住了那虚无缥缈的心了。


她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画板,主持人的解说,观众的哄闹,周围的一切嘈杂仿佛被隔绝,形成两个空间,世人皆醉我独醒。


轻触宣纸的画笔响起轻轻的“沙沙“声,飞扬的节奏,使得白炽沉浸在其中,不顾其他人大惊失色的目光,试目用自己跳跃的画笔创造一个无限的世界。


突然间,手中的画笔不顾一切的快速划过,应接不暇,引得台下阵阵惊呼。


冒险的画法!她仿佛注意不到,轻点颜料,好似翩然起舞的精灵,随意的甩在画卷上,白鹤翻飞,从容的画着,如行云流水绕素笺。


台下的观众渐渐的闭上了嘴巴,瞪大了双眼,眼里满是不可思议,她手中的画笔仿佛有了灵魂,如潘多拉的魔盒,扣人心弦,这哪里是画画,分明是暴力美学。


当漏斗上的最后一粒沙子落下,白炽也勾勒出了最后一笔,大胆的配色!这是众人在这场视觉冲击下的第一想法。


更不可思议的是,眼中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,进而被璀璨绚丽的银河所代替,如一道天幕。


暖色调为基础的星云,热烈。如荧火虫之森般的金色光点,静谧。不时有“大冰球"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。孤独的是星辰闪耀着,一个接一个的排列着,构成了神秘梦幻的星座。


宽敞的大堂,落针可闻,所有人都在不经易间屏住呼吸,随后响起爆炸般的讨论声。


毫不夸张的讲,那是绝对不亚于达芬奇的《蒙娜丽莎的微笑》以及高尔基《天空》的作品———星空幻想!


支持白炽的呼声越未越高,场面渐断有些不受控制,“砰”的一声,全场如岩浆般沸腾了!


评审团中的油竟率先向白炽投下了宝贵的一票。


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油身上时,油更是一脸懵逼,怎么回事?我不就睡个觉,怎么就按到按钮上了?


不愧是老江湖,很快就反应过来,站起身以前辈的口吻巴拉巴拉,告诫白炽要戒骄戒躁,未来可期,这波啊,名利双收!


主持人茶更是趁热打铁,礼貌地向白炽问出了观众最感兴趣的话题,创作这幅作品的灵感是什么?


持过话简后的白炽有些犹豫,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是个色盲而获得同情,但最后还是说出事实。


此话一出,四座皆惊!


另一旁,洛枳那本就不甘心而握紧的双手渐渐松开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抛开作品本身不讲,当白炽以色盲的身份站在舞台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输了。


评审席中的盐开始坐立不安起来,心中更是百感交集,身为色盲的白炽亦是如此,自己居然用金钱衡量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。


忽然,盐在第一排看到两道身影,被奉为艺术界的“王炸"———酱醋。


盐不禁苦笑,目光逐渐坚定,他可是老师名下最优秀的学生,心中同时感叹,后生可畏啊!


与身旁的米对视一眼,又是两票投出,米的理由比较简单,他在白炽身上看到了最纯粹的艺术,柴倒是无所谓了,耸了怂肩,锦上添花好了。


当四票投在白炽身上,全场开始欢呼越,弥漫着欢快的气息。


画面又来到颁奖的环节,白炽面对着无数镜头和闪光灯,双手吃力的抱着奖杯,嘴角微微抽搐。


到底是谁把奖杯设计的那么重的?


目光从台下扫过,白炽微微一怔,那道熟悉的背影从出口离开,从身边的人经过,就像两个世界的人。


……


雪坠凛冬,鸦鹊南飞。


白炽伫立在母亲的墓前,任由刺骨的寒风呼啸,发丝倾泄,衣诀飘飘。就这样呆呆的望着,随后露出了痴迷的笑容,那是她成为色盲以来最自然的笑容。


上面放着一座奖杯,一支画笔,一株野草。


许久,她转身踩在皑皑白雪之上,留下一道笔直的脚印,一直延伸到远方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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